從六師外道與六派哲學推論佛教發展
在先前兩篇短文章,學生聯想到的,佛陀既承襲印度傳統主流文化的同時,也是個中非傳統主流的參予者。另推想印度故有種姓的由來,可能是約定俗成而來,非全然由文化宗教及分工、征服雖要而設定。否則以武士的剎帝利種姓,怎會屈居為次要種姓 ; 而以祭祀神諭為業的婆羅門為上呢 ? 是難以理解的。而以下學生想帶出印度文化發展,為何能影響往後的佛教乃至密教的形成。
從印度文化「約定俗成」角度而言。遵從《吠陀》的婆羅門,是傳統主流無疑。但傳統不一定是絕對的「正統」,同樣非主流不一定非正統,甚至可能與《吠陀》學說一樣來得古老及廣泛。這中可能不同思想內容,或早已被吸收到主流思潮中,而同化視之,而此中最明顯的是作為註釋《吠陀》之《奧義書》。《奧義書》是一套思想系列,但成書過漫長,找不到源頭,但據考大抵流行在佛陀前後時空相當已出現,當中《大林間奧義書》有一則記載,出身自婆羅門種姓修士向刹帝利種姓的王之間,討論的形而上哲學的對話,最後婆羅門卻依從刹帝利種姓的王為師 [註1]。這中竟以刹帝利為主導思想,正是印證非婆羅門種姓的醒覺和抬頭,也證成作為傳統主流的婆羅門,也容攝印度不同思想哲學體系於其宗教文化之中,莫怪乎婆羅門教能一度成為印度正統之學,正是基於其本身之兼容性有關,由此推之,佛教未竟大興之前,婆羅門教是正統,其以外視為非正統(沙門)亦有合理解釋。
哪麼早期正統婆羅門組織是如何?今己難考。按後世的推說,其特色略分六支(方面),各依不同經典佈教,各司其職。依常盤大定之說 [註2]。
(一) 司儀式總匯 : 主要依《劫波經》,另有《聞經》《法經》《家經》行事祭祀有關,乃至生活倫理、醫藥知識規範。
(二) 天文 :《樹提經》(曆法、星宿、日月盈虧)
(三) 音樂 :《式叉經》(音樂、樂器、舞蹈)
(四) 韻匯 :《闡陀經》
(五) 語匯 :《尼祿多經》
(六) 文法 :《毗伽經》
(四)至(六)均涉及文學、語言、文字,是文化知識傳承。
第至所謂六師外道;六派哲學。前者見佛教《沙門果經》《阿含經》,後者散見大乘《般若經》、大小乘《論藏》。[註3]
外道六師。是古印度佛陀時代,勢力較大之六種非佛教沙門的哲學宗派,以佛教立場而言,實為當時非婆羅門的思想家,在社會上下階層流佈之思想體系。
(一)珊闍耶毘羅胝子(巴 Sañjaya Belatthiputta),懷疑論者。不承認認知有普遍之正確性,而主張不可知論,且認為道不須修,經八萬劫自然而得。
(二) 阿耆多翅舍欽婆羅(巴 Ajita Kesakambala),唯物論、快樂論者。否認因果論,乃路伽耶派之先驅。人死亡後一切都歸還四大中去,沒有輪迴,虛無的斷滅見者。
(三)末伽梨拘舍梨(巴 Makkhali Gosāla),宿命論之自然論者。主張苦樂不由因緣,而惟為自然產生,沒有善惡報,也了沒有過去未來世,婆羅門、沙門現世和未來也無可能悟道和虛妄的懷疑論者。
(四)富蘭那迦葉(巴 Purāna Kassapa),否定殺、盜、淫、妄等有業報,無道德論者。否認善、惡之業報的破壞論。
(五)迦羅鳩馱迦旃延(巴 Pakudha Kaccāyana),認為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苦樂、靈魂為獨立之要素。認為人不會因為不同緣因(元素)組合或解體,而染著或清淨。是無因論之感覺論者。
(六)尼乾陀若提子(巴 Nigantha Nātaputta),耆那教之創始人。主張苦樂、罪福等皆由前世所造,必應償之,並非今世行道所能斷者。
以上諸見除第(六) 派外,皆不出唯物、享樂、斷滅因果,篾視道德的邪見。
六派哲學,是婆羅門傳統六個支派哲學之泛稱。出現於印度紀元二世紀頃,是婆羅門教與佛教互相交涉後復興之流。
(一)彌曼差學派(梵 Mīmājsā),即對吠陀聖典中所規定的祭祀儀禮之實行及意義,以哲學立場加以研究之學派。其始祖為耆米尼(梵 Jaimini),根本經典則為彌曼沙經。
(二)吠檀多學派(梵 Vedānta),於吠陀聖典中,特別是以奧義書為根據,而主張「梵我一元論」之哲學派。此派始祖乃巴達羅耶那(梵 Bādarāyana),其根本聖典為吠檀多經(一稱梵書)。
(三)僧佉學派(梵 Sājkhya),又作數論學派、刪闍夜學派。從純粹精神與根本原質二原理之關係,來說明現實世界。始祖為迦毘羅(梵 Kapilarsi),根本經典即為僧佉耶經。
(四)瑜伽學派(梵 Yoga),即依瑜伽修行而得解脫之學派。始祖為巴丹闍梨(梵 Patañjali),根本聖典則是瑜伽經。
(五)衛世師學派(梵 Vaiśesika),又作勝論學派。以實體、性質、運動、普遍、特殊、內屬等六項原理,來闡明一切現象。始祖為羯那陀(梵 Kanāda),根本聖典則是勝論經(衛世師經)。
(六)尼柔學派(梵 Naiyāyika),又作尼夜耶學派、正理學派。其形而上學之說法,與勝論學派大致相同,但特別重視論理學方面之研究。始祖為喬達摩(梵 Gautama),又名足目(梵 Aksapāda),根本聖典則是尼夜耶經。
而以上無論正統婆羅門六支分工,與六師沙門和六派哲學,雖未必相關,但於佛教日後發展,卻有必然影響。如婆羅門六支分工,套之今天佛教密宗行事作風十分一致,如對印度曆法之繼承《宿曜經》《時輪曆》,密宗的係軌及智識大部是不公開的,特重傳承(但沒有血統之必然),並注重本尊咒音吟頌上準確及「坐近」方式 (坐近 ; 梵語Upaniṣad,今漢語意譯為《奧義書》之慣語),口耳相傳,非門人也不能窺知,另外也十分講究樂器運用和利用祭祀,凝聚精神和禪修,後來佛教中「五明之學」當中之「聲明」「醫方」明一一皆由佛教密宗沿襲過來。這不就是說明,佛教發展與古印度文明有血濃於水關係嗎?另外六師外道,對生命的剖析,偏於唯物和感官上的探討,大有否定心靈苦困及由來和對治,也是消極,但令佛教可以藉外道的偏執上,能因勢利道,加以圓善,佛教才可以鶴立雞群,間接刺激傳統主流說及非主流學說,正視自身之不足,促成六派哲學出現,而佛教往後亦於其母體,與不同思想互相交涉融通,加以發揮,佛陀從傳統印度文化元素中,發現及建構其學說,成為原始佛教,其往後弟子復又於其基礎上發展也不同部派,不同部派又與不同之印度哲學交涉競遂,漸漸形成日後大乘空、有二宗 ; 中觀、如來藏、唯識三系 ; 顯、密二乘,無論印度哪一派本土思想文化,皆由彼此互相競遂.互融互攝,互相提升的成果。
註1 : 參引《印度吠檀多哲學史》.上卷.孫晶著.中國社會科學出版2013年5月1版93-94頁。《大林間奧義書》內容 : 「出身自婆羅門的葭基夜(Gargya)與刹帝利的阿茶多沙特魯王(Ajatasatru)之間,對於「梵」的形而上哲學的討論,最後葭基夜更依從了阿茶多沙特魯王為師。在二人討論內容中看阿茶多沙特魯王為葭基夜解釋「梵」是住於所認識所成的人心臟的空間中……個體靈魂「阿特曼」(ātman,自我),「阿特曼」也是「梵」的部份、分身,故「阿特曼」不能獨立存在,與宇宙本體「梵」是同質為一,而且常住不滅……。
註2 : 參引《印度文明史》.[日].常盤大定著.陳景升譯.香港中和出版有公司.2017年7月1版.第183頁內容
註3 :參引,佛光電子大辭典2014第4版p1278及p1282